文学里的醴陵

近年来,不少文化名家来醴陵讲学,登上了“渌江讲坛·建宸大课堂”,或来醴陵采风,一时之间省内外影响不小。今年上半年,着名作家唐浩明,去年则有韩少功、王跃文、黄灯等文学大师参加“湖南作家醴陵行”文学采风,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。

而且,如媒体所报道的,一批以醴陵文化、醴陵产业为题材的优秀文学作品应运而生。这是值得关注的现象,承续传统,名家荟萃,文脉广文气足,醴陵更吸引着四方游客,可以说已经成了一座有文化味道的网红城市。

文学里的醴陵,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?要聊文学里的醴陵,我想得从它的名字说起。

醴陵,自东汉置县以来,拥有两千多年未曾变更的名字。“醴”,本义为甜酒,王充的《论衡》中便有“酒醴异气,饮之皆醉”,同时也可作为形容词,《礼记》中便有“地出醴泉”的叙述,体现泉水的甘甜。醴陵境内多山泉,水质甘甜清冽,加之善酿美酒,又因此处地貌以低山丘陵为主,故以“醴陵”作为地名。

这座城市第一次在文学作品中出现,是在东晋陶渊明笔下的《续搜神记》当中。“长沙醴陵县有小水一处,名梅花泉。有二人乘船取樵,见岸下土穴中水流出,有新砍木片逐水流下,深山人迹,樵人异之。相谓曰:可试入水中看何由尔。一人便以笠自障入穴,才容人,行数十步,便开明朗然,不异世上。”这段极富奇异性的文字,让醴陵的“梅花泉”与“桃花源”这一符号关联,也使“醴陵”成为后世文人心中又一处寄予理想的居所。

醴陵在文学中的行迹,有书院来承载

当下的人们提及醴陵,绕不开与岳麓书院、石鼓书院并称为湖湘三大书院的渌江书院。虽然书院在历史当中的具体位置多有变动,但与之相关的文人轶事却相传至今。

南宋乾道三年,着名理学家朱熹来到长沙,与时任岳麓书院主教的张栻切磋学问,史称“朱张会讲”,对湖湘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而这场在历史上着名的“会讲”,既从渌江书院开始,又在渌江留下了余绪。张栻在渌江畔迎接自福建远道而来的朱熹,拉开了这场“会讲”的序幕;数月后,朱熹在离开湖湘之际再一次来到醴陵,并在渌江书院的前身——青云山的县学宫开坛讲学,醴陵学子在这里立起了朱子画像碑。

近三十年后,朱熹再登青云山,年迈之身见此画像感慨万千,“苍颜已是十年前,把镜回看一怅然。临深履薄量无几,且将余日付残篇。”居诸不息,此时的朱熹已将盛年时的豪情壮志深埋心底,那山那景依旧,故人却已白发苍苍。渌江见证了两位生逢其时的饱学之士的会面,也见证了时移世易的岁月变迁。

明代理学大家王守仁也曾两度来渌江书院讲学。“隔水不见寺,但闻清磬来。已指峰头路,始瞻云外台。洞天藏日月,潭窟隐风雷。欲询兴废迹,荒碣满蒿莱。”醴陵的湖光山色既承接了王守仁第一次来醴陵时被贬的落寞,又承载了他第二次来醴陵时奉召还京的希冀。在这里,王守仁将“知行合一,经世致用”的思想讲给湖湘的莘莘学子,让心学与理学的共存达到了更高的维度,促进了醴陵的重学风气。

“岁月失语,惟石能言。”自王守仁途径湖南于渌江书院讲学之后,清道光十七年,左宗棠担任渌江书院山长。这位后来名动中华的才子,此刻却面临着六年间三次会试不第的困境。在这里,左宗棠恰逢时任两江总督的名士陶澍路过醴陵回乡省亲,遂为其馆舍题联:“春殿语从容,廿载家山,印心石在;大江流日月,八州子弟,翘首公归。”陶澍的女婿胡林翼也向陶澍推荐左宗棠,于是,左宗棠受到了陶澍的赏识,两人成为忘年交,更结为姻亲。自此,左宗棠师承陶澍,成为湘军中风格硬朗的一派,开启了自己的政治道路。

醴陵在文学中的色彩,有传奇来绘就

有人在这里开启政治生命,也有人在这里迎接生命的终点。李靖与红拂女的故事因唐传奇《虬髯客传》闻名,后经明代小说家凌蒙初改编为《红拂记》。据小说所写,杨素府中有一歌姬,姓张名出尘,因手执红色拂帚而称红拂。红拂女“美人巨眼”,见名将李靖谈吐不凡,女扮男装夜奔相随,后遇虬髯客,三人结为“风尘三侠”,展现了浪漫主义下的侠义精神。后李靖南征,红拂随军出征。途中,她因病葬于醴陵,便有了如今西山的红拂女墓。李靖也在此地修建靖兴寺,晚唐诗人韩偓有《靖兴寺杜鹃》,提到了靖兴寺与红拂女的故事,“一圆红艳醉陂陀,自地连梢簇茜萝。蜀魄未归长滴血,祗应偏滴此丛多”。

英雄美人的故事从不缺少文人墨客的吟咏,清代文人杜豫吉、曾广钧、宁调元等皆为红拂墓留下动人的诗文,如曾广钧诗曰,“渌江何处葬香魂,湘草湘花识暮门”。其他一些诗人的各有韵味,有“乌喙旧官羞艳侠,虬髯小妹嫁王孙”的盛年欢趣,也有“一双慧眼风尘外,三尺荒坟夕照间”的生死相隔,更有“富贵功名堪弃置,难断情缘一缕”的浪漫悲歌。香魂葬于渌江西山,二人的故事在醴陵落下帷幕,也在醴陵令后世缅怀。在红拂女的身上,后人看到了她在束缚中追求自由的勇气,以及在事件未明之际的智慧,对她的纪念更是后世文人对一种理想人格的追求。

醴陵在文学中的远行,有诗词来铭记

感伤与别离,在巨大的地理距离中成为古代恒定的主题。唐代李群玉在醴陵的一处亭中以酒叙愁,感伤送别,“别酒离亭十里强,半醒半醉引愁长。无端寂寂春山路,雪打溪梅狼藉香”。

远行与牵挂,是别离的产物,也是宦游的无奈。南宋孝宗乾道九年,范成大前往桂林任知府,从江西出发,路过醴陵。“崖树阴阴夹暝途,出山欢喜见平芜。一春客梦饱风雨,行尽江南闻鹧鸪。”在群山之间穿行,他初入醴陵,满眼是春日的江南田野。“绿水桥通县,门前柳已黄。人稀山木寿,土瘦水泉香。”诗人行至醴陵驿,只见绿水画桥,黄柳繁木,彼时醴陵人烟稀少、风景优美。诗人此刻内心充斥着对未来的期待与对家乡的思念,于是抒发了“槠州何日到?鼓枻上沧浪”的叹息。同时代的诗人刘克庄跟他产生了同样的情感,“县郭依稀隔渡头,解鞍来倚店家楼。已攀桂树吟招隐,因看梅花赋远游。市上俚音多楚语,桥边碧色是湘流。直南乡国三千里,目送羁鸿起暮愁。”耳边不绝的楚语,波光粼粼的湘水,耳之所听,目之所及,无不提醒着诗人这场远行。

山水相依间,诗人在醴陵留下了同样的思念。晨钟暮鼓,湘流梅花,渌江畔静静酿出的美酒送别了远行的人,给予他们异乡的美景与故乡的余味。

文学里的醴陵,文人“心向往之”。这种双向情感流动,使醴陵成为中国古代行旅文学的重要节点。一个独具地域特色的文化符号,也就此生成,影响至斯。

文/肖扬

我还没有学会写个人说明!

相关推荐

发表回复

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。 必填项已用 * 标注

微信扫一扫,分享到朋友圈

文学里的醴陵
返回顶部

显示

忘记密码?

显示

显示

获取验证码

Close